杀手和他的朋友们

20180917-DSC01232_副本.jpg  我就是那个杀手,之所以题目暗示是第三人称的角度,是因为这样显得客观。之所以写下上面这句,是因为我想表明我会既诚实又客观。
  我有一个朋友,姓金,善使剑,师从形意拳泰斗郝硬进,剑术在形意不是主流,形意是郝老先生家传绝学,但老先生从小钟爱刀剑,迫于父亲精神与拳脚的压力,便压抑了这爱好,成名之后,加之父亲的死让他有机会捡起这爱好,遂潜心剑术,在本门三合剑的基础上自创五个半合剑,引以为傲,于是收了我那金姓朋友为入室弟子。老金年轻时就喜欢形意拳,喜欢它的短打直进,行云流水,入郝老先生的室之后欢喜了一阵,而后发现老先生只教剑不教拳就十分失望,他觉得在和平的年代长兵器意义不大,而拳能使人伤而不死,更具实用性。无奈这话说不出来,只能学剑,几年下来也颇有造诣。
  我从小学刀,早年觉得刀凶狠凌厉,但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渐渐觉得使刀显得过于粗犷和愚蠢,有心接近老金,希冀偷些剑法,他日换个兵器。但老金的死让我打消这念头。
  老金的剑常背在身后,十分儒雅的样子,这也是我喜欢剑的部分,我的刀只能提在手上,我也曾试过把刀背在身后,但显得更蠢。
  每次老金与我切磋,都先做一个抬手取剑的动作等我抽刀,显得很酷。但也有不利的地方,比如还剑入鞘的时候,由于剑鞘处于视觉死角且入口很窄,每次打完老金都托我帮他把剑插回去,这时候他的骄傲消失殆尽,表情惭愧。
  后来,可能是因为暗处的多次练习,他也能摸索着自己插了,只是动作没有那么流畅。再后来的一天,他来找我,说:“今天不打架,我来给你表演一下如何又酷又快的还剑入鞘,我在家成功了”。
  于是,我提着刀站旁边看着,他潇洒地拔剑,自顾自地耍了套五个半合剑,然后毫不减速地还剑入鞘,再然后。。。。。。。他就戳死了自己,他失败了,一剑戳进了自己的后心。
  医官验尸的时候发现他背上深深浅浅的伤痕,这说明他私下里确实练习了很久,经过这件事我也放弃了学剑的想法,虽然我已偷偷记住了他所有的剑招。
  我的另外一个朋友,姓连,在陈家沟学八卦刀,后来失手砍死太极宗师陈一二,逃到此地。
  这段往事他跟我说过,老连当年和他师傅从山西流落陈家沟,就在那安家落户,学刀种粟,无奈陈家沟圈子意识太重,老连师徒常常遭到太极拳派骚扰,以掌门陈一二为首污蔑说老连学的八卦刀是抄袭太极拳,所谓太极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。不过,老连解释说他们的八卦刀是指这套刀法精髓在于砍八个方向,使人一一挂掉,实为“八挂”,并非看风水的“八卦”,为了显得有文化气息才对外称八卦刀。
  陈一二听后更加生气,认为老连是在讥讽他们的能力只能用来看风水,于是拉开架势,“乾、坤、震、巽、坎、离、艮、兑”地踏了一遍,站定之后操着河南腔对老连说:“来砍俺,俺就不信你砍的着”。老连十分犹豫。陈一二又说:“不砍,恩是孙子”。老连不得已,只能举刀去砍,又怕真伤了陈老先生,就往 左边距老先生一人远的地方砍去,但没想到,说时迟那时快,老先生一个闪身窜入刀下,血喷了老连一脸。陈一二死前还喃喃自语:“没想到,我由坤卦到震卦的瞬间移位使了这么多年自以为没人能猜到,没想到。。。。。”
  于是这两个误会导致老先生死不瞑目。
  老连说完,一脸悲伤,为陈一二也为自己。
  老连是继老金之后我最好的朋友,因为他也使刀所以我俩在一起切磋的时间也更多,我一直觉得他的八挂刀整体来看是以攻为守八方都很严密,但隔离开来,由于过分强调八方的攻,而攻速又不是绝对的快,导致他每一招都有七个破绽。每次和他对打我都能毫无悬念的赢。
  我现在时常后悔当时没有帮老连一一弥补那些破绽,如果我做了,哪怕一点,老连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,老连是死在全真七子手里的,一招之间老连的七个破绽被七枝剑同时戳中,遗言都没时间留就死掉了。而这件事的起因是老连的发型,自从老连砍死陈一二流亡此地之后就一直在担心,怕被抓,怕被杀。于是头发日渐脱落,中间的部分都光了,于是在我的建议下他彻底剪成了光头,但正由于这样,他才被下山寻仇的全真七子当成了那个在重阳宫台阶旁嘘嘘的和尚,而被杀死。
  我觉得如果老连知道这个误会,一定会以适合他发型的姿态说:“因果报应啊!”。
  我还有一个朋友,姓梅,对于他的过去我不甚了解。他不是一个聪明人或者说有些蠢笨,但他十分勤奋,而我则是一个极具小聪明的懒人,脾气不对,所以与他不常往来。他精于掌法,内力深厚,十米开外能掌毙一狗,这也是我不与他交往切磋的原因,我连他身都近不了。
  关于他能以掌力杀狗,我是亲眼所见的。那是一个下午。
  当时我和他在散步,教他如何入世。突然,我被人群中的一条狗深深吸引。那丰腴的身躯,那强健的二头肌。。。。。。。这么好的食材,我从没见过,就算见过也从未放过,于是我转身对小梅说:“看到那条狗没?”。小梅说:“看到了”。我说:“那不是条一般的狗,那是条暮光狗,月圆之夜它就会变成狗人,祸害人间,你知道子虚镇无头尸的事吗?你知道乌有庄残妇的事吗?”。小梅摇头说:“不知道”。我说:“那你现在知道了,那都是暮光狗干的,所以你要为民除害,杀了它”。小梅一脸踌躇。我说:“听说你能隔空用掌力杀人,是不是真的?”。小梅点点头又摇摇头说:“我没杀过人,只打断过树”。我说:“杀没杀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能解释隔空竟然能打东西这件事吗?”。小梅想了想说:“不能”。我说:“对呀,这世界就是有那么多无法令人相信但却真实存在的事,比如隔空打树和暮光狗的存在”。
  于是,在我的煽动和洗脑之下小梅打死了它。我以需要毁尸才能彻底消灭它的借口,让小梅把它拖回我家,我炖了那条狗,用我的胃毁了它。
  此人就是这样,他不仅相信我,他相信很多人。
  不过,现在想起当年之事,我是惭愧的,但再也无法表达这惭愧了。
  小梅的死是这样的。
  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,所有人看不起所有人,于是经常可以听到这样的话:“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”。而小梅把这句话当成了陈述句,以为过桥就像读书越多越好。于是三年间他走过了全国通过打听的途径所能知道的所有桥,这个过程中他的腿功大幅增加,甚至学会了用脚发内力隔空打树。人们纷纷觉得他就像前辈郭靖,是傻人有傻福。他自己也越发觉得自己的行为方式是正确的,常常会愚蠢的坚持。直到后来他又听到这样一句话:“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”。于是又奉为圭臬,躬身实践,顿顿饭吃盐比吃饭多,终于在三天后被呴死。
  这就是我叁克友的朋友们,金子必,连绕绕,梅老梓。谨以此文献给你们,对,就是你。


此篇写于2014年5月20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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